三井夫人0314

嗨,你好哇 ٩( 'ω' )و

 
   

自己摇门铃,自己听 <蒲熠星篇-番外: 再见,1917>

**I wanted you from day one.**


1917年。

蒲熠星,29岁。


1、

来到英国的时候,我14岁。

那年代时局不好,我父母等了不少时日,才守到了一个出逃的机会。我跟随父母来到英格兰北部沿海一个叫惠特比的小镇,生活了五、六年的时间。

据说三百年前那位著名的探险家库克船长便是在这里度过了学习航海的青春岁月。听着老船长的故事,我到了20岁。那一年我与父母说,我想出去走一走,人生苦短,需得尽欢才好。


好男儿志在四方。如此年轻的我,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踏遍这个大千世界,但总是渴望尽人所能走到最远。


2、

第一站我选在了对岸的法国,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位画家,我拜他为老师,他也是我往后一段时间的旅伴。虽然上了年纪,但他仍是个浪漫到骨子里的法兰西老头。

他的太太是个中国人,比他小十几岁。在中国南方沿海地区出生,年幼时跟着父亲,机缘巧合上了不知名的船,在海上飘了几十天居然在法国上了岸。即使过了快二十年,仍是乡音难改,说到兴头上我还是听不懂她的家乡话。


爱屋及乌,带着对神秘东方的特殊感情,我的老师对我十分喜爱。哪怕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里,表达这种偏爱对他没有好处,可是法国人是天生的自由主义者,才不管外界的指指点点。

他为我取了一个名字,Eazin。翻遍字典我都查不到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他说,蒲,人的名字无论多么华丽都是一个记号而已,只有在被心上人念出来后才真正有灵魂。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在为他那不再年轻的爱人续上一杯茶,并熟练的放入一块方糖。


那以后的数年时间里,我陪同这夫妻俩游历了许多个国家,除了父母,他们是我最亲近的人。


在斯里兰卡分别的时候,老师将一个册子送给我,那里面存着的是这几年来沿途他要我画下来的速写风景。

他说:“Eazin,我亲爱的孩子。这是你眼睛里看过的最美好的画面,今后等你遇到最心爱的人,记得把它们送给她。”

“不了,先生,我要把它们留给你。等我遇得了心爱的人,我定会陪她再走一遭。”


不几日,老师夫妻俩启程返回法国,而我,决定回到我的国家看一看。


3、

在上海靠岸的码头,我结识了西德尼•甘博,一位小有名气的美国经济学家,同时他也是一位狂热的摄影爱好者。别看他金发碧眼的模样,这可是他第二次来中国了,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通。

巧的是我们的目的地都是四川,于是我们决定同行。路过杭州与他相熟的两位传教士汇合后,我们四人溯长江,乘坐轮船从湖北宜昌启程,经过三峡,从重庆途经铜梁、潼南、遂宁、潼川,最终到了成都。这一路上甘博拍摄了足足五千余张相片,可惜旅途不便,不然我真想看看这巴山秀水印在相纸上是什么模样。


在成都逗留数日,我准备继续启程去绵阳,替父母清扫祖坟。然后计划原路返回上海码头,坐船回英国。

甘博一行人听说之后直呼可惜,其中一位传教士提议,倒不如继续北上,太谷的孔家先生是他的旧相识,在家乡建立的铭贤学堂刚刚增设了大学预科,正缺人手。他劝我去那里游历一番,讲学一个学期,正好筹备接下来的路费。之后可经河北到天津港口坐船回英国。如此一来可走过小半个中国,实在不虚此行。


在这个军阀混战的年月,办学育人,何尝不是救国救民的一条路?

这样想着,心下便有了欢喜,携了这位传教士手写的推荐信,我决定一路北上。


4、

1917年的夏末,经过一路辗转,我来到了传说中的“金太谷”。虽然不比西方国家机械文明迅猛发展,这个县城的古老繁荣也绝不逊色。熙熙攘攘,默默而又喧闹,把“东方华尔街”的风采毫不吝啬地展示于人观瞧。


与学校代理校长初见,相谈甚欢,这里果然十分缺乏师资。我有在外国游学的经历,或许即使没有那位洋先生的举荐,我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聘用。很快,一份聘书送抵我新租住的宅院,新学期的算术课由我来教授。


我住的院落房主是位姓刘的老先生,听说为当地一位大户人家做事,头两年主家赏钱盖了新房子,这个老宅空了许久,现在租给我这个外乡人,倒也不至闲置。

刘老太太是位热心肠,看我独自一人,经常唤我一起吃饭喝茶,闲聊间我知道他家的东家姓郭,是这县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世代为本地富贾曹家打点商号。

刘老太太对我整日洋装打扮,很看不惯,于是闲时为我做了几件长袍大褂。看我换上以后,老太太才心满意足地称赞,“瞧瞧,多精干的后生。”


5、

说来难为情,开学第一天我便在校园里迷了路,所幸上午是没有课的,我可以在走廊里插科打诨闲坐一会儿。

突然被人一掌用力击了后背,唬得我手里的书撒了一地。

“文韬,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在凉亭等我吗?”我回过头,那学生一愣发现认错了人,“抱歉抱歉,您跟我的同学实在有些相像,我看背影晃了神…”

话音未落,有人停在我们身后,向那学生打招呼。


我回头一看,便知道这就是他口中的文韬了。不怪这学生错认,面前的男孩子除了比我身量单薄一些,头发略长一截,看那眉眼看那鼻梁,活脱脱就是我的模样。连长衫的颜色都十分相似。

许是我盯着人家看了太久,他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红红的。

“文韬,我刚刚认错了人,把人家狠狠拍了一下。”

“那还不是你总冒冒失失的。”嗔笑着,文韬也蹲下一起帮我整理散落的书页。

“同学,你是新来的嘛?看你面生得很。”那学生拍拍浮土,把书还给我。

“啊…对。请问主楼怎么走?”看来他把我当做学生了,觉得好笑我便也将计就计。

“你从这小路穿过去,看到一对石狮子右转便到了。”文韬指了指我身后的一片小树林。


我走远了,回身去看,那活泼的男孩子正一边指向我一边对文韬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

“文韬吗?文韬武略,这名字取得好。”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算术老师,你们可以叫我蒲先生。”我听到有人的铅笔掉在地上。

在花名册上,我看到了他的名字。

郭文韬。


6、

没几天我就知道了,郭文韬就是刘奶奶家所事郭家的二公子,这与我想象中提笼架鸟的纨绔子弟形象简直大相径庭。又经过几天课上的考验,发现这小孩子居然天分极高,学业一点即通,心中不免有了几分偏爱。


“蒲先生,这是那日在走廊上拾到的,我猜是你的。”一天课后,郭文韬拿着一张稿纸来找我。

“对,是我的。只是随手抄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还是谢谢你。”

“是句好诗,扔了就太可惜了。”

“哦?你识得英文吗?”

“跟着家里少东家学过,一点点。”


No matter where, as long as you love it, it is your world.


我想,大概是爱才之心吧,从那以后我更加关注郭文韬了。


7、

我的出现起初在这平静县城中引起了不小的涟漪,每天来我家中造访的人络绎不绝。起初碍于情面,我会与之攀谈个一时三刻,发现全是一些游手好闲之辈,想是认为我被聘用的如此顺利,定是与孔家有何渊源,想攀攀关系从中捞些好处。

我是顶烦这些沽名钓誉的行动的,于是吩咐给佣人去打发,只上一杯茶即可,恕不奉陪。

很快的,风向一变,我变成了众人口中那恃才傲物的不逊之人,背后指指点点的不在少数。不过落得清净,反而是意外之喜了。反正我在这里不过停留数月,大可不必做这些俗套之礼。

我在学校里找到了一架钢琴,落了不薄的灰,会弹的人想必不多。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清理干净,从此这间偏远的教室便是我的隐秘空间。


如果说平淡生活里有什么滋味的话,那便是我发现郭文韬几次悄悄出现在音乐教室门外,不出声地往里看我,可能是怕被我发现,呆一会儿便离开。

其实就在他不远处,有扇关不严的窗总是虚开着,把他自信藏匿的身形倒映得一览无余。但他躲避得太小心翼翼,让我实在不忍心戳破。

某天,十足十的好奇心让我把熟捻于心的谱子弹错了好几个音,担心在郭文韬面前出丑,急忙抬眼去瞧,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走了。


“下一次喊他进来吧。”我暗暗下了决心。


8、

我必须承认,那日没忍住,把郭文韬叫进门是有两个原因。一是在倒影里发现他拿着一个画板不知在涂些什么;二是当天风刮的太大,课堂上我就发现他冷得鼻尖儿发红。


“要偷看到什么时候?”我冷不丁的发问,让他吓了一跳,画板落地。

我正想打趣他,就换我吃了惊吓,原来他是在画我。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勾了线条,身材比例已是十分娴熟。问了才知也是在那曹家家塾里面学到的,虽然他自谦只是学过皮毛,但如果已有这种水准,实在是一个好苗子。

一时间我很遗憾不能把他介绍给我那法国老师认识,与我相比,那老头一定更喜爱郭文韬一些。


听说他喜欢我弹的曲子的时候,我终于挽回一些颜面。毕竟长到这个年纪还没有服过谁,现如今已经太被这小孩子比下去了。

可教弹琴我是确实没有经验的,只有年幼时母亲手把手教我的印象。于是当我只好捏着郭文韬的手指去按琴键的时候,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地按漏了音。

我自觉慌得心跳都比平时大声,却发现他指尖也有些发凉。

“咳,这样吧,这首曲子教给你。你的画画完送给我吧。”我不太自然地想缓解了一下气氛,顺便明目张胆打了那幅画的主意。


原来这世上真有如此有才情的人。临走时,曲子的前几小节他已经可以磕磕绊绊弹下来。

“蒲先生,这曲子的名字是什么?”郭文韬回头问我。

我把谱子送给他,并告诉他这首《致爱丽丝》是贝多芬送给他十分倾心的学生的。


后来我每每回想,都觉得冥冥之中神明是有指引的。你看,一百多年后,这个曲子又在一对师生间架起了一座桥。


只是那时候,我们都不敢察觉罢了。


9、

抛开血肉亲情,任何感情的初始都是欣赏。


有时候看看与我几分相似的郭文韬,不得不感慨造物者的神奇。难道不是吗?在我从未踏足过的某个地方,有另一个我在生长。而我们又偏偏有幸得以相见。

这样想着,我又不免觉得自己矫情。走南闯北的年头久了,看过太多的异国风光,也品尝了不少世态炎凉,难免变得铁石心肠起来。因为在每个地方停留的时间过于的短,不需给自己任何流连的机会。看似洒脱,实则在自深深处,我将自己防御得很严实。

而现在有这么一个小孩子,每天蹦蹦跳跳过来,为我画画,为我弹琴。

这一天,郭文韬一身短衫打扮跑来拉我袖口:“蒲先生,不要总是在房子里坐着。这个季节凤凰山上的红叶最美,要不要去看看?”


为什么不呢?我想,他现在敲开的可不仅仅是这教室的门了。


10、

我自认为是见惯了山河大川的,登上这凤凰山后还是觉得了别样的心清气爽。离开了摩肩接踵的街道,郭文韬就像个撒欢的小兽,走路都带了风。时不时扭头告诉我那边的三宝塔又唤作“风雨云塔”;这边的碎石头原先其实是一座桥,是这凤凰山的鼻梁。

这里还有许多石碑楼,我正仰身观看古人字迹,一回头不见了郭文韬。定睛一瞧发现这小孩子正爬在一棵枣树上,向下扔枣子给我吃。

哈,怪不得今天特意换了短衫。


熟络了以后才发现,郭文韬也像其他男孩子一样顽皮。小猴儿一样,不会一步一步慢慢下来的,而是纵身往下跳,压得一地树叶发出沉闷的响声。担心他扭了脚,我急忙跑过去查看。不想他一抬手,往我嘴里塞了几个不知名的小果子。

“唔!好酸,这是什么?”

“哈哈,这是来的路上我摘了几颗沙棘。用它酿酒可是极好喝的。”


他喜爱我随身带着的那本装潢精美的《夜莺与玫瑰》,我告诉他这是我很欣赏的作家,名叫奥斯卡•王尔德,是个落难的天才。

“喜欢的话可以带回去看看。”

“可惜我认不全这些英文字,不如你给我讲一讲吧。”


故事很短,左不过是夜莺错爱了一位心有所属的少年,为了让他在舞会时可以给心爱的公主献上一朵红玫瑰,连夜在花园里痴心歌唱,不惜刺穿了自己的一颗心,丢了性命才换来血红的玫瑰。结局也很是俗套,公主选择了大臣奉上的昂贵珠宝,将少年的爱视若草芥。心灰意冷的少年掷掉花朵,也放弃了爱情。


“不是个好结局,但我却挺喜欢。可能越是简单的故事越能讲清一些道理。”

“哦?蒲先生看到了什么道理?”

“仁者见仁吧。这种给成年人看的童话向来是想告诉你真正的爱是痛苦的沉默的。”

“嗯…我反而觉得这位王尔德是个勇者。”郭文韬抿着嘴,抚摸那烫金书皮片刻,抬头直视我,“也许谁都不在乎小鸟的一颗心。可是蒲先生,你可知道,真正会唱歌的夜莺,都是雄性。”


我猛然想起王尔德因同性爱人导致的悲惨结局,不禁唏嘘,这郭文韬的内心究竟放了哪些深不可测的宝藏。


“所以蒲先生,这里面还有另一个故事。王尔德敢写这样的感情,他很了不起。”



11、

不上学的时候,郭文韬总拉着我去周边的山间散步。若是在学校,他便下了课拿着琴谱子过来找我,其实他现在已经可以顺畅的弹出来了,但总是不满意。

“曲子你都学会了。那我的画像,什么时候能给我啊?”

“现在天冷了,画画手僵得不行。明年开春儿,暖和了我再给你罢。”

“那太迟了,我只教这一学期的课。年底我就…就走了。”

“就走了吗?”郭文韬失落的表情藏也藏不住,伸手去整理面前的乐谱,“那…那我会尽快画好的。”


“真可惜啊,春天里学校的玉兰花真的特别好看。”


我反悔了,我突然不想走了。


12、

你问我什么是爱情吗?

我告诉你吧,让习惯漂泊的人渴望有个家,就是爱情。

怎么,你跟我说他是一个男子吗?

我顾不得。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一头栽进我的命里。


我甚至开始向刘奶奶打听,若是买下这老宅需要多少银元。

由于起初只打算暂住,我现在睡得房间是随意收拾出来的,十分阴冷,床也过于硬。我要把这院里最得老阳儿的那间厢房留给郭文韬,并为他打一张更舒适的床铺。

那间书房倒十分宽敞,足够摆下两张书桌。美中不足是墙上有块污渍,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可以画几幅画贴满它。

对了,不知道院子角落那里的泥土是不是适合沙棘树生长。虽然那酸涩的味道我受不了,可郭文韬极喜欢那果实发酵的酒水,我定要为他种上一两株。

在院子另一个角不妨也移来一棵枣树。到了秋天一起爬到树上摘枣子,岂不是一大乐事。

我还开始计划下一学期向校长申请加课,英文或者论理学都可以的。那样便可得到更多的薪水。我要如当年所说,挑最暖的季节,带我的心上人去游历这花花世界。


换在一两月前,恐怕连自己都难以想到,萍踪浪迹的我竟然也有了安居落户的渴望。

算算日子,这时间太快,仿佛从来没有这样充实过;时间又太慢,让我等不及下一天又是怎样的顺遂。


从此以后我也有了梦。十丈软红,光阴太短,我只想与他守在一起。

这种念头,让我想起老师往太太杯子里投入的那颗糖,喉舌间马上觉到了甜。


是了,这世间本不该让我如此欣喜,可是他来了。


13、

我想我一直记得从石象村写生归来那日,分别的时候,郭文韬像献宝一样,掏出一个小印章放在我掌心里。

借着月色凑近一看,刻着我的英文名字,Eazin。

“我自己刻的。”那炫耀的语气仿佛一个等待夸奖的孩童。

“可是没有人会刻英文字的。”爱不释手之余,我还是不忘打趣。

“因为…因为比起蒲字,英文字母好刻多了。”

这时候我也才反应过来,他并不曾得知我的全名的。由于常年未与人交心,称呼向来客套,我的全名连自己都极少提起了。


“名字只是代号而已,管他中文英文,我只要知道这是你就可以了呀。”


蒲,人的名字无论多么华丽都是一个记号而已,只有在被心上人念出来后才真正有灵魂。


我想我突然明白老师的意思了。


14、

可老人都是怎么说的来着?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可能美好的事物向来难得,失去才是永恒。


秋风一吹,便可把那没赶上暖日生长的晚芽簌簌摧毁。也许两个男子朝夕相处是如此扎眼,再加上郭家在此地的特殊地位,与一个桀骜不驯的外来人走得太近还是给他招致了风言风语。

来自闲人的恶意是便宜到不必付出任何代价的,两片薄嘴唇上下一碰,多难听的字眼都能传到你的耳朵里。


看看院子里那块新翻的土地,想着也许我并不能养活一棵树。那就让一切在没开始的时候就结束掉吧。

我希望郭文韬的生活总是平静的,没有意外没有伤害。

你瞧,他定亲了,这不是很好?


于是我用辞别安慰他不要惧怕流言蜚语,又以师友之名祝贺他的婚姻之喜。我还仿着古早的样式亲手为他制了一串铃铛,挂在门上寓意和平与安宁。

坐在茶馆里,我看到郭家家仆夹着新裁的大红锦缎,欢天喜地的出入裁缝铺和木匠铺,我觉得我做得太对了。

我本是宇宙里迷路的一颗星子,来错了一片天空,我还要继续流浪,所以带不走他。男才女貌才是人生的天作之合,就让他继续走在正常的轨迹上吧。


可当我的家门深夜被敲开,看到郭文韬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我错了。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我有什么资格擅自为他做决定呢?

在黑暗中他小心翼翼来拉我的手,见我没有躲闪,继而握住我的手掌。


这个时候我只觉得无地自容,在我自以为是地想用区区一串铃铛来承载不敢言表的情谊的时候,在我为他评判幸福的时候,在我想要逃走的时候,如斯年轻的郭文韬忤了长辈、闯了门房,只为了来与我说:

“婚书我撕掉了,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这样的感情先前我从来不懂,是郭文韬做了我的先生,教会了我。


看着远处渐渐逼近的荧荧火光,以防隔墙有耳,我阻止他想要说出口的话,也许我现在唯一能回报的就是尽力保全他。

我抱住他的时候,窗外萧风瑟瑟吹下一地落叶。这是我爱上他的第一个秋天。


 “郭文韬,夜莺是不会死的。”


15、

在我被关进曹家下房的第五天,刘爷爷打点了看守进来探望我。提起郭文韬叹气不迭,直称造孽,从小看大的孩子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忽然刘爷爷在我面前跪了下来,言语间艰难而又隐晦地希望我把这件事承担下来:“蒲先生,如今曹三小姐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曹家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郭老爷已经去给东家跪了一天一夜,门都不让进。大少爷当年远渡重洋再也没回来,郭家就只有二少爷一个独苗苗,不敢再出事儿了。蒲先生,我豁了这把老脸过来请求您,我知道这样对您不公平,您能不能…唉!死一个总比死两个要好啊!”


“老先生,这里的玉兰花,真的很美吗?”刘爷爷被我问的一愣,不知如何回答。脊背的伤口疼得紧,但我俯身还是扶起老人家。“您说的都对,我知道怎么办。放心吧。郭文韬是个好孩子,千万不要为难他。”

刘爷爷感激的又要跪下,我急忙拦住,“老先生,烦您帮我个忙。我床头桌第二个抽屉里,有一本英文书和一沓手稿,您一会儿就去找到它,悄悄的。”

“我记下了。要把他转交给少爷吗?”

那是我为郭文韬翻译的《夜莺与玫瑰》,可我不知道如何向刘爷爷解释这是怎样的一个故事,只好说:

“不,那不是本好书,留着对他不好,烧掉吧。不要让他知道。”


烧掉吧,烧掉它,也是烧掉我。

一辈子能因为某人燃烧,是一种何等的幸运。


16、

我没想到,留给他的最后一面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与匆匆。

相顾无言,我只能把满心的不舍与难安放在最终的那一眼里。近在咫尺又触不可及的,是我不能相许的爱人,是我再难诉说的相思。

多么可惜,我临了都没能告诉他我的名字。我希望他能记住我,但又希望他忘掉。


更年少一些的年纪,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死亡,我以为那会是一场盛大的告别。但此刻,我想死只是此生的终止,然而生生死死轮回不断,我很快便可回来找你。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如是下一世寻你不到,那便生生世世。


你只消记住我的长相,下一次等你看到,便知道,是我来了。

所以现在,不要哭了,郭文韬。我们只是短暂分别。


Goodbye, my love.

我的爱人,再见。



----------------番外(一)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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